并不用沈茉云再多做什么,顧婕妤有了兩個月身孕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后宮。估且不說皇帝陛下那里有何感想,只秦婕妤的清影閣,就差沒將御賜的黃花梨木屏風給砸了。
秦婕妤砸了一堆東西猶嫌不足,直接罵道:“我堂妹被貶為庶人,押在掖庭讓人日夜看管,平日里想遞個話兒都不容易。顧氏這個賤·人,借著我堂妹往上爬不說,如今竟還讓她有了身孕,這讓我們以后怎么活?”
宮人們縮在一旁,并不敢上前搭話。
秦婕妤好不容易冷靜下來,認真思索起來,許久卻只能幽然一嘆,頹然搖頭,大勢已去,還能力挽狂潤嗎?雖做如此想,可她心中倒底不忿,不由得抬起右手,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,發(fā)出“咚”的一聲悶響。
沈茉云代掌皇后寶印,管六宮事務,遇到妃嬪懷孕這種大事,多年來的習慣讓她一見到皇帝,就笑容滿面地說道:“顧婕妤有了身孕,可真是大喜事,我已經(jīng)吩咐嬤嬤和醫(yī)女去照料了,明年一定會順順當當?shù)貫榛噬仙乱蛔印!?
生下下才好吧!
宇文熙郁悶地想著,可是原因畢竟不好明說,不是每個君王都能有衛(wèi)靈公一樣的“氣度雅量”,于是含糊說道:“有官員上奏,說是數(shù)日前無意中發(fā)現(xiàn)北方天際忽現(xiàn)五六丈長的赤氣,自古至今,赤氣被看作為兵災之象。可此時顧婕妤傳出了喜訊,她腹中之兒……朕實在是有些擔憂,這孩子,恐是不詳。”
“皇上多慮了,不過是事有湊巧,哪兒就能與顧婕妤肚中的孩兒扯上關系呢?“沈茉云忍住翻白眼的沖動,這才叫真正的“莫須有罪名”,你怎么不說赤氣乃帝王降生之地或所處之居才獨有的祥瑞?
“您要是真不喜歡,妾命顧婕妤在玉照宮好好養(yǎng)胎,輕易不許她外出就是了?!鄙蜍栽苿竦溃爸勺訜o辜,就算是十惡不赦的犯婦,按律法,也得先讓她生下孩子再施刑罰。前些年對北蕃連年戰(zhàn)爭,兩年前西涼來犯,殺戮極重,就是為了天和人倫,亦斷無殺孕婦之理?!?
宇文熙被噎住了,想了一下,道:“那算了,讓顧氏在玉照宮好好安胎,靜養(yǎng)吧。”
有彤史為證,顧氏懷上孩子的時間做假不了,可心中到底留下了疙瘩,不過沈茉云說得有理,加之顧氏懷上的確實是他的骨血,真要……罷了,還是生下來后再說吧。
于是旨意下來了,讓顧氏在玉照宮好生安胎,沈茉云更是對太醫(yī)們耳提面命,對顧婕妤的胎一定要上心,又賞了一溜串的補品藥材下去。連番動作下來,倒是讓眾人有了皇上非常重視顧婕妤這一胎的感覺。
對于這一效果,沈茉云很滿意,很好,顧氏被她摁在玉照宮動彈不得,皇帝那里對她亦是非常反感,接下來,顧氏是死是活,就得看她的運氣了。
雖然,她才是將人送進這個死局的罪魁禍首。
沈茉云很忙,明年宇文瑞就要出宮建府了,宇文琦再過兩個月,也要跟他的哥哥一樣,搬出長樂宮,兩個兒子都要搬遷到新居所,上至奴仆,下至日常用具,一一細心過問,就怕兒子住得不習慣。
另,宇文瑞的婚事,同時提上了議程。于是揪了大兒子過來,問:“你明年就行冠禮、入朝議政,你的婚事,有什么想法?”
宇文瑞想了想,說道:“阿娘,我不想這么快成親,父皇那邊,可否代我周旋一二?”
沈茉云一挑眉:“這是為何?難道你有了喜歡的人?”
宇文瑞搖頭,輕聲道:“兒子暫無心儀女子,只是不想這么早成親罷了?!?
沈茉云說道:“阮修容已經(jīng)在相看鄭王妃了,我看她的意思,應該會向皇上請旨,讓鄭王冠禮后就大婚?!?
用腳趾頭想也知道,未來的鄭王妃肯定是名門閨秀,她的娘家天然就會被歸類到鄭王那一邊。宇文瑞不是笨蛋,沈茉云提醒他的事,他一早就知道了,可是婚姻大事,他還是想爭取一下,若是過個兩三年還是沒有遇到喜歡的女子,他自然會接受父母的安排乖乖成親,可如果遇到了……他還是想娶個能合自已心意的妻子。
沈茉云聽了,神情很平靜,沒有宇文瑞想象中的大怒,她說道:“婚姻大事,既然你拿定了主意,就別三心兩意。”略一沉吟,“也罷,你父皇那兒,我替你回了吧?!?
宇文瑞感動地行了大禮:“多謝娘?!?
沈茉云一笑,招手讓他過來,拉著兒子的手,又比了比他的個頭,感嘆道:“一眨眼,你都這么大了,時間過得真快啊?!比缓笥帜竽樒值?,活像在玩芭比娃娃一樣。
“阿娘!”宇文瑞別扭極了,以前看著別人對宇文琦這么做,他只覺得好玩,現(xiàn)在輪到他自已了,才發(fā)現(xiàn)個中滋味真不好受,難怪宇文琦對女孩子一向是避而遠之。
玩夠了,沈茉云終于善心大發(fā)地放開兒子,神色一正:“瑞兒,別忘了你的身份,雖說允了你晚幾年成親,可是別本末顛倒,只顧計較細枝小節(jié)而忽略大局。”
宇文瑞道:“您放心,我不會忘了自已的身份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