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茉云又道:“小羅美人也受驚了,待會讓太醫(yī)去你那兒給瞧瞧,缺什么藥盡管來說,身體要緊?!?
小羅美人掩去眼中的笑意,說道:“謝娘娘關(guān)心,妾并無大礙。?!?
一人一半安撫好后,沈茉云又說了幾句場面話,便讓她們都散了。
貶位的詔書很快就寫好了,送去兩儀殿給皇帝過目時,宇文熙不免有些驚訝:“孫氏犯了何事?”
待聽完女官轉(zhuǎn)述的話后,他不由得皺了皺眉,揮手道:“既然如此,就按淑妃的意思辦吧。”
女官聽罷,行禮道:“遵旨。”然后就退了出去。
第二天,孫氏被貶為末品更衣,囚禁于掖庭,無召不準外出。而小羅美人和顧美人,卻是收到了長樂宮送來的一些藥材和珠寶布帛,權(quán)做安慰。
接下來的日子,皇帝忙于政務(wù),鮮少踏入后宮,顧美人被翻牌子的次數(shù)并不多。眾妃嬪討論了幾天后,就覺得沒什么意思,便丟開了。于是很快的,這件事便慢慢地淡沒出了所有人的視線中。
十月底,征西大軍班師回朝,一干將領(lǐng),以驃騎大將軍容岑為首全部在宮門外對城樓上的天子三拜行禮,高呼萬歲,并獻上西涼的議和文書,然后就是皇帝接見有功將領(lǐng),封賞,設(shè)宴,舉國同慶。
皇城外喧囂震天,萬樹銀花騰空而起,照亮夜空。
宮中大殿之上,皇帝自是坐于最高處,俯視座下群臣,殿中美人歌舞,絲竹靡音,觥籌交錯,儼然就是一幅太平盛世中的繁華氣象。
沈茉云身為淑妃,自然也在列席之中,而坐在她右手邊的,卻不是任何一位后宮妃嬪,而是寶兒。她朝寶兒那邊微微歪過身子,道:“大軍班師回朝,凡是立了功的將領(lǐng)都在這兒了,你看看,可有中意的?”
寶兒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,便說道:“就這么幾眼,哪能看得出個好壞寅卯出來?不過能上戰(zhàn)殺敵,想來應(yīng)該是有些真本事的。阿娘您做主就是了,女兒并無異義?!?
沈茉云打了一下寶兒手背,道:“胡說,這是你……一輩子的事兒,哪能說我做主就好?如今你父皇疼你,這才特地先讓你來相看,若是我們看中的人,你不喜歡,豈不是誤了你?橫著我跟你父皇的一片心意,都被你當成驢肝肺了不成?”
寶兒一撇嘴,頗為不情不愿地說:“好啦好啦,我看,總成了吧?”一扯衣袖,這才朝將領(lǐng)那兒的席位看過去。
宇文熙聽到了兩人的對話,也轉(zhuǎn)過臉,說道:“你也別太逼她,要是寶兒實在看不上眼,再選過就是了?!?
沈茉云聽得有些頭疼,實在不知道該接什么話。寶兒卻是高興地拍手說道:“還是父皇對我最好,最疼我了?!?
江昭容做在另一側(cè),自是將此情景看在了眼中,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淡然,心中盤算著過幾天就去向皇上請旨,給兒子賜婚,年前走完禮數(shù),明年兒子就可以將陳家小姐娶進來了。
大臣的席位上,彼此間推杯換盞,笑晏晏,好不熱鬧。
酒過數(shù)巡,中書令李林正欣賞著場上的歌舞,忽然坐在他旁邊的同僚侍中周文眠轉(zhuǎn)過頭來問他:“李閣老,我沒記錯的話,您家中的幼子,還未成親吧?”
突如其來的一問,倒是叫李林愣住了,他收回放在歌舞上的注意力,撫須道:“你說的是我家三兒子吧,確實尚未成親,那小子性格頑劣不堪,我還想再磨他幾年呢,所以就沒給他訂下親事。怎么,周侍中想給我那兒子做媒?”
周文眠抬頭看了上首一眼,復(fù)才低聲說道:“閣老您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???”抬手指了指皇室公主那一席,“再過一個月,可就是河洛公主的及笄禮了。”
話點到即止,可沒有說出來的意思大家都明白。
所以當今天子的肱骨之臣,中書令李林李閣老,臉色“唰”地一聲變青了。
周文眠見此,不由得暗自慶幸他的兩個兒子已經(jīng)成親了,孩子都有兩了,不用擔心這個事兒,但還是出安慰道:“我不過隨口說說罷了,說不定皇上沒這意思呢,您老也別想太多了?!?
這不過是安慰之語罷了,就是皇帝沒看中,可要是公主看中了,一道圣旨下來,還不是得奉命成婚,除非你想全家都不要腦袋了。
李林勉強一笑:“是啊,皇上圣意,豈是我等可以揣測的?”
不只是他,就是旁邊的數(shù)位大臣,聽到這話,臉色都很“精彩”。
從太祖皇帝那一代開始,歷代公主的彪悍事跡已經(jīng)是廣為流傳了。逼宮謀反劍指親爹的公主,有;荒淫無度蓄養(yǎng)情人的公主,有;光明正大到與駙馬共享一個情人的公主,有。
于是,只是將駙馬的通房姬妾弄死弄殘什么的,基本上只屬于小事一件了。
試問,誰家會樂意娶回這么一位公主來豐富自家的八卦新聞給眾人娛樂?
于是,莫名的,席上的氣氛瞬間就冷了幾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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